吃鸡腿

山里来的贼

我十三岁那年，有一天，妈妈带我到做木匠的二舅家做客。吃中午的时候，二舅一个人伴我和妈妈吃饭，妈妈说让二妗和表弟表哥他们一起来吧，二舅说他们正忙着呢。其实，我知道二妗他们是在“回避”，在我们农村里有一个“规矩”，由于家里穷，除了过年，平时要吃一餐米饭非常不容易。碰到客人来了，只好打肿脸充胖子，悄悄向比较富有的人借点米做饭撑门面，吃饭的时候，只得由家庭男主人伴客人吃，等客人吃饱后，其他人再拿出地瓜萝卜干之类的东西出来吃。

因为走了十多里路，我不争气的肚子饿得咕咕地响，看着桌上香喷喷的白米饭和一盘炒鸡蛋，狼吞虎咽，全不顾妈妈用脚踩我的脚作暗示。我一口气干了两大碗饭、半盘炒鸡蛋，才有点心满意足。

我们离开了吃桌，轮到二妗和表姐表哥他们吃的时候，出于好奇心，我想看看他们究竟吃的是什么东西。我悄悄走到他们后面一看，感到有点意外，他们吃的虽然是地瓜和很稀的稀饭，但桌上有一盆沾着辣椒和酱油的鸡腿非常诱人，表姐和表哥每人手上都拿着一个大鸡腿，沾上了辣椒后放在口里像吃雪条那样慢慢地吸着，却舍不得咬，看着他们吃得津津有味，我越想越感到委屈，内心便骂起二妗来。我多次听妈妈说，二舅对我们好，可是二妗对我们不太好，老是怕我们吃她家里的好东西，每次听妈妈的话，我总是半信半疑，现在看着这些鸡腿，我已经证实了妈妈的话了。

表姐和表哥见我的到来，十分意外，他们好像很不好意思，立即低下头又将手上的鸡腿藏在桌下。这时，我见到桌上盆子里还有几个沾着酱油和辣椒的鸡腿，口水都要流出来了，我不管三七二十一，就伸手去拿，二妗见状，立即将盆子拿走，眼见到口边的鸡腿就要飞了，我抓住二妗的手想夺过来，我们两个人互不相让，盆子终于“冬”的一声掉在地上，有一个鸡腿跳了出来。

听到里面有什么声音，二舅和妈妈便走进来。见他们来了，我像找到了救星，哭着说：“我要吃鸡腿。”

妈妈知道后，打了我一巴掌，口里说着：“这不是给你吃的，就你嘴馋！”我摸着脸，知道妈妈的话是铜铃打鼓——音外有音，更加委屈了，就放声大哭。

站在一旁的二舅说了妈妈几句，把我拉到他的胸前，摸着我的脸说：“别哭了，你是不是喜欢吃这些鸡腿？”见我点点头，他就转向二妗说：“你就给他尝尝滋味吧。”

二妗很不情愿将那盆子递到我面前，我立即将一个浸在汤里的大鸡腿拿出来，我不像表哥表姐那样慢慢吸着，而是大咬一口，然而我感到这鸡腿很硬，再用力咬，还是咬不下。

这时，二妗说话了：“其实这不是真鸡腿，是你二舅用木块雕刻的，我们家里穷，吃不上鸡腿，就用这玩艺沾上酱油和辣椒过过口瘾。”

我将手上的鸡腿仔细一看，其形状及大小和真鸡腿一模一样。我终于低下了头。